佩妮与Papi(佩妮供图)
等待结果的第769天
在宠物犬Papi被人毒死后,佩妮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。从2023年1月在法院立案开始,这场官司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年。
2024年9月17日,是第四次延长审限的截止日期。这天,法院的宣判结果迟迟没有到来。整个下午,佩妮的心情难以平复,她不断给法院打去电话,但电话中只重复着无人接听的提示音。
“又浪费了一天时间”,眼见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,她开始觉得阵阵茫然,随之也有一些沮丧的情绪涌出,“好像生命就卡在这件事情里,无限的循环。”
后来,她终于得知,法院第五次依法延伸。这意味着佩妮的这场官司还将延续下去。
Papi是一条西部高地白梗,有着尖尖的耳朵,卷曲的毛发,刚被佩妮带回家时,它才两个月大。之后,这只小小的宠物犬陪伴了佩妮13年,她们生活在北京,Papi见证了她的得意与失意,也见证了她事业上的起伏。
佩妮习惯了每天回到家,望着Papi摇着尾巴奔来,激动地在自己脚下打转,也习惯于牵着它到楼下,看着它在小区里面开心地撒欢。正如电影《卡拉是条狗》里,老二谈及宠物狗“卡拉”时所说的,“从单位到家里,我每天得变着法让人高兴,只有卡拉变着法让我高兴。”佩妮对于Papi也有着类似的情感,“普通人的生活又苦又累,每天累得半死到家,看到自己能给小狗一个很好的生活,就觉得十分治愈。Papi这个毛孩子就是我生活里的良药。”
Papi(佩妮供图)
平静的日子在2022年9月14日被骤然终止。
早上十点钟,她才到公司不久,收到了小区其他养宠人的消息。有人告诉她,小区里有人投毒,已经接连有几条宠物狗死亡。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,Papi不会出事吧?
只过了两个小时,这个预感就演变成了现实。
“Papi不行了。”她收到家人的消息。来不及太多思考,佩妮立刻出了门,朝着宠物医院的方向赶去。那一天北京交通难得的畅通,车子一路飞驰,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。花了40分钟赶到医院,她看到Papi全身上下抽搐不止,大小便已经失禁了。
医院对此无能为力,医生建议她去顺义碰碰运气,那里有家医院有进口机器,可以给宠物做全身换血。只是到了顺义,她不得不继续等待,因为眼前还有另一只中毒的狗正在接受抢救。
她认识那条狗,也认识那条狗的主人,他们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小区。下午四点钟,那条狗最终抢救无效,死在了手术台上,最后被一条毯子包裹起来,佩妮默默地目睹着它的死亡。
Papi在手术台上(佩妮供图)
换血从下午四点多持续到晚上七点十分,没有换来奇迹。Papi死了,佩妮抱着它,感觉它的身体软绵绵的,指尖还能感触到一丝温热的体温。天色暗淡,她木呆呆地站在宠物医院门口,像一支燃尽的火柴。
投毒案带来的创伤
Papi死后,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,家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气味。那是Papi大小便失禁产生的味道,怎样通风都没法散尽。
佩妮从邻居口中得知,小区中一共有十一条受害犬,其中九只死亡,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两只流浪猫的尸体。事情发生后,投喂流浪猫的阿姨发现,小区里流浪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恐慌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开始蔓延,从那天开始,没人敢在小区里遛猫遛狗。宠物主人们紧紧抱着自己的狗,一直抱到小区外再放下。很快,就算不养宠物的人,也被这样的紧张情绪传染,孩子们不再出门,成年人神色紧张地聚集在楼下,整日整日谈论着这件事情。
为了搞清真相,她给Papi做了一次尸检,可因为Papi换过血,尸检没能检查出致死的毒素是什么。她也在第一时间报了警,为了尽快知道结果,她请了假,每天守在楼下,偷偷旁观便衣警察的工作,一有机会她就追着警察聊天,追问宠物中毒的原因。一连几天,这些闲谈终于有了结果——有人悄悄告诉她,受害犬验尸的结果出来了,其中发现了氟乙酸的成分。
氟乙酸是一种剧毒物质,也是国家严格管控的化学物质,不允许在市面上流通和出售。这种化学物质一般用于制造农药,或者毒鼠药,零点几毫克足以让一名成年人死亡。对于猫狗来说,闻一下就有致命危险。
消息不胫而走,人们义愤填膺。不过就算得知了死因,佩妮还是什么也做不了,那段时间里,她的情绪开始崩溃,有时走在楼下,会忽然无法控制地尖叫,整个人像疯了一样,而后又突然地精疲力竭,连下楼的力气也没有,要借助氧气瓶才能呼吸。
这样的折磨持续到十月份,在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内,警方让十一名受害人签署立案告知书时,告诉她们,投毒者被抓住了。告知书上列出的罪名是“寻衅滋事罪”。
投毒者的这个罪名,让佩妮有些困惑,她开始钻研起了法律相关资料。她买来了刑法书籍,也开始在文书网查看类似的案例。
翻遍了民法典和刑法,佩妮发现刑法125条中,有一条“非法制造、买卖、运输、储存危险物质罪”。在2003年的司法解释中提到,“非法制造、买卖、运输、储存原粉、原液、制剂500克以上,或者饵料20千克以上”、“非法制造、买卖、运输、储存过程中致3人以上重伤、死亡,或者造成公私财产损失20万元以上的”,属于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规定的“情节严重”,“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、无期徒刑或者死刑。”
氟乙酸本就是严格管控的剧毒物质。在佩妮看来,这一次投毒事件中,如果剂量或财产损失金额到达了法条上相应的任一一条内容,对方买卖和存储氟乙酸,已经触犯到了这一条法律。尤其是对方投毒的位置,就在小区内儿童乐园附近,“三四岁的小孩子,正是见到什么都喜欢拿来玩的年纪,如果沾在手上,吃东西时候中毒,那该怎么办?”
法律空白
Papi离开两天后,佩妮建了一个微信群,把其他受害人都拉进群里。她花了五个月的时间,一对一沟通,终于让受害人达成了一致,对投毒者和物业提起诉讼。遗憾的是,针对物业的那场诉讼,目前只有她还在坚持。
得知检察院对投毒者提起刑事诉讼后,佩妮和其他受害人决定选择刑事诉讼附带民事诉讼的方式讨个公道。尽管单独提起民事诉讼,或许可以拿到更多的赔偿,但在大家眼中,“他受到应有的惩罚”才是最重要的。
可是想要为Papi打官司,并没有那么容易。在文书网上,关于北上广深地区宠物被毒杀的卷宗无法检索到,北京从来没有宠物类纠纷案进入刑事诉讼环节。
黄雪杉是上海兰迪(深圳)律师事务所的执行主任,她在2019年主导成立了兰迪宠物法团队,这是中国最早成立的专为伴侣动物提供法律服务的律师团队。在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的同时,兰迪宠物法团队也一直在研究境外宠物福利立法,以呼吁、推动中国类似法律出台。
兰迪宠物法团队成立4年多,黄雪杉与团队其他律师为宠物纠纷当事人提供的法律服务,主要集中在提供意见、写诉状等基础服务。
这其中的原因并不复杂,《民法典》第115条规定,动物属于动产。也就是说,宠物在法律上属于物,而并非有独立法律地位的主体。“在国内现行的法律中,宠物主要被视为财产。”对于绝大多数宠物纠纷当事人来说,如果委托律师立案,经济成本与时间成本,都远远高于维权所得。
“跟过去不一样,现在很多人已经把狗、猫等宠物当做了家人,但法律并没有跟上这种变化。尽管我国《刑法》中有相关条文可以间接规制这类行为,如‘故意毁坏财物罪’或‘危害公共安全罪’,但缺乏专门针对虐待或毒害动物的条款,尤其在宠物作为个人财产的定义下,虐待行为往往被视为轻微违法或仅遭受经济惩罚。这一现状直接导致许多案件无法得到有效处理,执法机关在侦查和定性上面临困难。法律的空白让许多犯罪行为难以定性为刑事案件。”黄雪杉说。
图片来源:图虫创意
在不少发达国家,动物保护领域的法律法规要完善许多。英国是世界上第一个提出动物福利概念的国家,该国的《动物福利法》规定,虐待或故意伤害动物可构成刑事犯罪。《德国民法典》中,动物不再被简单地归类为“物”,法律承认其感知痛苦和需求的能力。因此,法律要求对待动物要考虑其自然的行为需求和福利。法国2021年通过的《反虐待动物法案》中规定,虐待动物者最高可判处5年监禁和7.5万欧元罚款,故意杀害宠物将构成犯罪,不再被视为轻微违法行为。
2023年,北京市鑫诺律师事务所的李娜律师曾与同事一起,向人大递交了《关于增加“虐待动物”相关罪名的立法建议函》,到目前为止还未得到相关机关的回应。
国内也并非没有值得参考的案例。例如,2022年,在黑龙江省,两人因为毒杀了11条宠物狗,被分别判处了三年七个月有期徒刑和三年六个月有期徒刑。在这个案子里,被告向受害人支付了一定的经济赔偿,并取得了谅解。
不过,佩妮和其他十个受害人,一致拒绝与投毒者达成和解。
宠物价值如何定义?
打这场官司的第一个难题,是价值鉴定。宠物犬价值几何,这关系到量刑。
佩妮查遍了相关的法条和规定,最后在农业部2021年的相关文件中发现,犬类是所有宠物中,唯一被定义为伴侣的动物。从这个角度上看,宠物狗不仅仅是具有经济属性的物品,同时对于养宠人来说,在精神层面,也是一种寄托。
不过在法律层面上,精神层面上的价值考量并不在考虑范围内。“法院在审理时通常将宠物视为物品而非生命体,情感上损失很难得到认可。”黄雪杉表示,“因此,宠物主人往往只能得到相对有限的经济赔偿,而非真正反映其实际损失的精神和情感赔偿,这显然低估了宠物对主人情感上的重要性。”
因此,赔偿只取决于经济价值;而所谓的价值高低,“仍然大多参照农牧业商品的标准,主要以宠物的市场价值,如品种、血统来进行评估。”
换句话说,假如一只串串狗被虐杀,不管养宠人和宠物的情感羁绊多深,鉴定出的价值也不会太高。如果普通人虐杀的是一只流浪狗,也很难遭受到刑事处罚。
关于受害犬的作价结果,司法鉴定机构未能鉴定成功,理由为缺少评估参数。为此佩妮不止一次给司法局打过电话,希望可以进行司法鉴定,电话那头的回复一成不变——“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人给狗做鉴定的”。一个大姐在电话里面拿着类目文件跟她读:“我们这里面有指纹的司法鉴定,有古玩字画的司法鉴定……没有狗的司法鉴定啊。”佩妮争取了两年多,司法鉴定未能实现。
在国内其他的投毒宠物犬案件中,宠物价值鉴定上也遇到类似的问题。
2017年9月21日,大连的马某在小区内投放有毒的牛肉粒、火腿肠片,导致9条宠物犬被毒死。2020年5月12日二审判决,马某犯投放危险物质罪,判处有期徒刑三年,缓刑四年,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合计三万一千一百元。
该案件审理过程中,各原告人未能提供被毒死的宠物狗的血统证书。公安机关寻找了三名有饲养、贩卖宠物狗经验的证人,通过三人对案涉被毒死宠物犬的市场价格判定,来证明这些宠物狗的市场价值。
难题同样也发生在了诉讼过程中。
2023年1月,佩妮和其他受害人一起到法院立案。2月份,检察院准备提起公诉,罪名是“故意投放危险物质罪”。佩妮等受害人在附带的民事诉讼中,请求法院对民事赔偿外的精神损失给与赔偿。
“故意投放危险物质罪”是刑法的第114条。按照第114条的规定,投放毒害性、放射性、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,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,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立案后,佩妮迟迟没有等来开庭的消息。过完了春节,她跑到法院询问时间,起初得到的答复是3月,可是到了3月又变成4月,到了4月又改成5月。直到6月,她终于等到了书记员的电话,要开始庭前询问了。
庭前询问那一天,所有受害人齐齐到场,大家等待了9个月,都在渴望一个结果。庭前询问后,佩妮又苦等一个多月,10月24日下午两点,法院突然打来电话:案件将在10月26日上午开庭。从通知到开庭,留给准备材料的时间,还不足48小时。
完蛋了。这是她的第一反应,因为证人证言还没有完成,而这些证人的笔录,是证明投毒案造成恐慌的关键证据。她马不停蹄,一方面去联系小区里的其他居民,一方面去联系公诉人。小区邻居当中,有4名家长为此去派出所做了笔录,证明投毒者给小区居民带来的恐慌。其中两位家长,为这事儿特意从外地赶回北京。
“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案子”
开庭终于如期而至,这是北京第一起宠物中毒刑事诉讼案。庭审前,佩妮听到现场的书记员说道,自己在法院这么长的时间,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案子。
开庭那天,被害人悉数到场,被告的家属均未出现。佩妮作为原告代表,与公诉人一起坐在了其他被害人的最前面。犯罪嫌疑人张某亲口承认,中毒的11只宠物犬和2只流浪猫,是自己故意使用鼠药氟乙酸投毒所致,他把氟乙酸浸泡过的鸡脖,弄碎后散在小区好几个位置。
在自由辩论环节,她努力克制着情绪,不断向被告抛出问题,身后的被害人早已哭做一团,佩妮害怕自己也会失控,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,要理性,要冷静……
这场庭审从上午九点,一直持续到了下午4点,庭审结束,法官宣布择日宣判,择期宣判的截止日在12月17日。12月17日,佩妮收到消息——案子要延长审限。
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,附带民事诉讼的案件,最长可以延长三个月进行宣判,但是具体可以延审几次,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。一个律师告诉她,延审三十几次的案件也不是没有过,不过那都是特别重大的案件。
佩妮的案子从2023年10月一审开庭到现在,法院已经延审了五次。这一年时间里,她寸步不敢离开北京,因为延审期间,随时可能宣判,她就生怕哪一天冷不丁的,法院突然发来通知,告诉她来拿判决书。
等待期间,她数次去追问进度,想要弄明白为什么会一直延审。站在法院门口,有时别人会与她攀谈,聊自己的案情,问她是因为什么事情来到法院。每一次,佩妮都闪烁其词,只简单地回答:“是一个刑事案件。”因为Papi的事情,她遭受过太多异样的眼神,听到过太多难听的话。既然别人无法理解“竟然为了一条狗打官司”,她干脆学会了不再浪费口舌,避免自己继续被视作“奇葩”,也就避免了又一次的遭受伤害。
2024年9月份,宣判又一次延审后,她沮丧地问法官年底之前还有没有戏,得到的回答依然是“不知道”。
当然,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途径,比如自媒体。在Papi出事之前,佩妮便在多个社交媒体上,记录起了自己和Papi的日常。随着Papi的死去,原本记录温馨生活的账号也变得充满了悲伤的基调。她记录了Papi离开时,自己的无助,也记录了两年里面,一步一步走来,所面临的困境。
“通过社交媒体或新闻平台引起社会关注,有时能加速案件的处理进度,并迫使行为人承担更多的法律责任。”黄雪杉也聊起过舆论的影响力。
Papi死亡后,因为自媒体上的分享,佩妮遭受了数不清的网暴,有人留言指责她抢救时候竟然还拍视频;也有人骂她活该,遛狗不给狗带嘴套,狗该死,人也该死。更有甚者,通过人肉搜索,加上了她的微信,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她,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“我现在做的事情就像是在自揭伤口。我一直是把血淋淋的伤口暴露给大家,永远结不了痂。做这一切的目的,就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关注,让大家知道,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。这个事情只要我活着,我就会把它做完。互联网是一把双刃剑,它带给你关注的力量,也带给你恶意和伤害,我并不享受这种所谓当‘网红’的感觉。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有多少粉丝。”
讨一个说法
随着曝光量的增多,陆陆续续,佩妮也被许多人视为“领路者”。其中有爱狗人士,也有与她遭遇类似的宠物主人,向她讨教“自己的宠物犬被毒死了该怎么办?”诸如此类的问题。起初她耐心解答,后来她渐渐发现,自己提供帮助后,对方常常没有了下文,“突然之间就没了声音,不声不响地消失不见了。”
她明白,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,能够坚持两年时间,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,能够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从繁复的法律条例里去寻找依据。后来,她干脆不怎么回复那些留言了,决定只为自己发声,“我就是个普通人,如果这件事情那么容易,我为什么是北京地区的第一例?”
在电影《秋菊打官司》里面,秋菊一次又一次的告状,只为了需求一个“说法”。佩妮一直所等待的,也是一个说法。
两年的时间,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淡化。除了佩妮之外,其他被害人不大愿意再去谈及此事,有的人重新养了新的狗,不光品种与从前一样,名字也与从前一样。对佩妮来说,这种自我慰藉的方式,她理解,但没有办法认同。在她眼中,Papi就像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,没有其他小狗可以替代。
在Papi离开后,佩妮辞掉了工作,没有再上过一天班。她没有任何收入,精神上的创伤也迟迟未能平复。因为这件事,她患上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,两年多来,困于案子之中,抑郁症状不见好转,还有躯体化的表现,她心跳时常加快,不少时候需要吸氧缓解。原本乐观活泼的一个人,现在经常不由自主地唉声叹气。
很多人劝她放弃,父母也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行为。一个律师曾经劝她,“你能不能得到公平正义,根本不重要。”但佩妮看来,公平正义是最要紧的事情,正是一个又一个案件与现实的摩擦和碰撞,才带来社会的进步。万事开头难,她没想到过会这么难,但就算再难,也总该有人争取。
正因如此,她自学法律,翻遍了刑法和民法典,以及文书网上的相关案例,甚至仔细研究了与动物养殖相关的政府文件。每一个被她咨询过的律师,都对这份执着深感钦佩。
从立案到现在花掉了将近两年的时间,佩妮等11位受害人,还在苦等一个结果。
“我告诉自己,只要判决下来,只要他受到应有的刑罚,一切就画上句号,就此结束。”
(备注:为保护个人隐私,文中人物佩妮为化名)
作者: 李渔
编辑:黄粟
校对:Rick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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